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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得谈谈。”斯科特说。

  诺斯撇了撇嘴。实际上因为他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正在以最大音量反复播放着Adeste Fideles的缘故他什么都没办法听见,然而现如今魔王大人就坐在他的房间门口打定主意死也不迈开一步的样子切切实实地表明了他的来意。他抬起脸,瞥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门,意料之中地发现之前他贴在上面的照片已经被撕下去了。哦,操。他不禁骂了一声。虽然在斯科特曾经因为他骂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帕特里克因而为下一代的质量感到欢欣鼓舞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能说出一个脏字,然而现如今的情况早就不是理智可以控制。那张他花了八个自然时排队买来上帝见面会门票才终于与梦中偶像得以一见的见证,大概已经早就被丢进了焚化炉,连灰烬都已经不知所踪。

  就在他思考再弄到一张与那位老头一起比着剪刀手的合影要等到何年何月的时候,耳边空旷辽远的歌声也戛然而止。斯科特伸手摘下了他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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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奥恩像一只鸟。他从圣约瑟大教堂跑出来,掠过唱经班表情震颤的漂亮姑娘,掠过发出叮咚响声的黑色大钢琴,掠过拉着孩童喋喋不休的中年女人,掠过谷堆、掠过树林、掠过无数苍白的屋舍,从窗户钻进房间,时钟才慢慢吞吞地走了十分之一。从香侬河吹来的风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而他从抽屉里翻出那本墨绿色封面的笔记本,紧紧地抱进怀里,背倚着门,头埋在膝盖之间,学着哥哥曾经的样子祷告。一开始他祈祷好运眷顾,然后祈祷路途顺畅,之后祈祷他快些归来,最后就只能祈祷指针转得再慢一些。帕特里克曾经对他说过:孩子总能跑得过时间。

  然而他自己就不一定跑得过了。他和斯科特一起坐在客厅里等信差,却只能听得见十几辆马车穿堂而过的喑哑声音。很多事没有人和他提起,但他固执地认为整座城市都在躁动,像马匹受惊一样发出嘶鸣,他在这种不安之中左冲右突,试图起一些作用,但依旧打探不到半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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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赫尔走之后他的房间里还留下点东西,站在乡野里的二层楼房勉强于战火里幸免于难,一楼曾经住着位来自西约克的租客,战争打响之前就收拾包袱离开了,现如今租金还放在矮脚柜上方,铺着层厚灰,硬币一字排开,一便士都没少,似乎也没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陈旧,最终只有他们在逐渐变得腐朽。布莱恩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声音也浸满了水汽,沉闷至极,好像每走一步都在提醒他这里年久失修,早就没有了留下的用处。

  之前帕特里克向他问起凯赫尔的情况的时候他说了谎,不过原本也就没什么说谎的必要,那是他们的国家先生,这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都迷不了他的眼睛,最终反而是他们自己在风沙里迷了路。布莱恩当时正在核对刚刚结束的战斗中的减员情况,听见他问起就抬起头,冲他局促地笑起来,嘴角一扯又像极了哭丧着脸,不过事到如今笑和笑和哭也没什么显而易见的分界线。与他的表情极不相符的就是他的声音平静得很彻底,他把文件放下,简单地说他受了伤,腿又有旧疾,现在还在医院休养,恐怕您要过段时间才能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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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里克花了一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与趴在自己房间墙上的方圆大概三十公分的巨大蜘蛛搏斗,并最终取得了这次艰难战役的胜利,将其成功地顺着窗户扫到了临近山谷的盘山公路上去,还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来自于人类的尖叫。他志得意满地为之前那只蜘蛛起名叫弗莫尔,并宣称自己如今就是伟大的帕特里克勇士,在下一秒天父就要被他从彼界召唤回现世,掀开自己的锅,里面就会跳出乱七八糟的腿碰撞着奔跑,从此之后大自流盆地上就生长着铺天盖地的三条腿,这样他就能够正大光明地将整个盆地都划作自己的领土,而且马恩盆地似乎是个不错的名字。

  在他这样计划的三分钟之后,他镇定地推开门去找在门口试图将已经空心的信箱重新钉好的斯科特,同时带着腿上缠着的那条黑色的,还在吐着信子,时不时地晃动着头,然后给他一个湿漉漉的香吻的,蛇。斯科特停下敲击,嘴里还叼着钉子抬起头看他,而他则体现出了一个生存千年的类人生命体在遇到性命攸关的事件时与众不同的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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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脸色也并不如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一样苍白如纸,说话声更不像一个进入垂暮之年的老头子——当然我并不老,可是在你心里我就该如此。我该未老先衰。我应该头发斑白如同夹杂着讨厌石块的陈雪,我应该眼神干涸像宾夕法尼亚州废弃的人造湖,我应该声音沙哑酷似被下了死亡判决书的老式留声机。可这些都并未发生。我的头发是你熟悉的金棕色,我镜片后天蓝色的眼睛你再熟悉不过,我的腿脚灵便声音铿锵有力。我与当年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没什么区别,顺便说,二十多年过去,我还自称HERO呢。所以说,“为什么你呆在那里,就像一个没写地址的信封?”

  听啊,我还活着。我的肋骨下面是跳动的心脏,它快冲出我的胸腔。我在大学里修讽刺文学的时候曾听老师讲过,对待你的敌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告诉他你还活着,并且无比幸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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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来自安特里姆郡的爱尔兰人对北爱尔兰的长期前景作了更为实际的概括。当被问到《耶稣受难节协议》的未来时,他在稍作停顿后答道:
  “哦,我要说的是……这很难确定”,他又停顿了一下说,“也许所需要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人们以前对爱尔兰历史就有这样的感觉。
  但爱尔兰历史总是能置绝地而后生。
  ——罗伯特·基,《爱尔兰史》

01.The Island

  “他恨我。”帕特里克垂头丧气地说。

  “是啊,他当然恨你。”斯科特漫不经心地弹掉烟灰,然后把报纸翻过一页,“那小子恨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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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公元前二零三七年七月二十九日。

  我和我的恋人以及我们的车一起狂奔在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上。

死去恋人的狂欢节

01.

  我第一次和茜茜接吻的那天风和日丽,借着阳光都能看见一团小飞虫被风吹得绕在一起打转,她的口腔里满溢着白葡萄酒和羊乳奶酪的甜味儿,最后都开始让我怀疑我的舌头是不是就那样熔化在了那里,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恢复味觉。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幼稚到极点的大学生,什么都没经历过就以为自己能拎着剑横扫地球掌控世界,然而事实证明,狂妄这种东西实际上有总比没有强。

  “我真该把脑壳撬开让你看看里面的大脑。”

  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最脑子有病的情话,这辈子我也就对她说过了,不过这么想“伊丽莎白·海德薇莉是本大爷这辈子唯一的恋人”这句话听起来或许更肉麻,虽然这仅仅是事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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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什么时候人会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太他妈的多了,纯粹看个人的承受能力怎样,因为被甩了就在金门大桥上纵身跃下的蠢蛋并不在少数。我认识一个人,他被相爱八年多的女朋友甩了,然后又丢了干了大概五年的工作连封推荐信都没拿到,借酒消愁被老板很敲了一笔,去汽车旅馆召妓被偷得连内裤都没剩下,在十二月份冰冷潮湿的空气里后半夜两点步行三英里回了家,在门口才想起自己连钥匙都没了,邻居前天刚搬走。

  哦,我杜撰的。不过这样的人,可能对自己的认知只剩下“倒霉透了”,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想不到要自杀。当然,光着身子自杀总有些不太雅观,毕竟这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希望自己死了之后还要光着身子被后人瞻仰,可能还要接受一番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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