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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尔兰带北英格兰去水族馆。

  时年五月,距离他与苏格兰协议离婚的提案以55.40%的赞成率通过民选相隔一个星期,他正像任何一个准备结束不含婚前财产公证的婚姻关系的普通人那样忙得连轴转,试图分割财产、确认物品所有权、和苏格兰吵架、咨询律师、物色住处、收拾行李、联系搬家公司。在凡间琐事的缝隙中,他终于想起北英格兰——这不能怪他,毕竟北英格兰不包含在“有争议的共同财产”这部分内——他类似要挥别第二任丈夫的继母,在最后关头面对无血缘关系(实际上有那么一点)的无辜小孩(约四百岁),深感被远道而来的双倍责任心追尾。在没经过北英格兰同意的情况下(向来如此),他买了两张门票,推掉和律师的预约,连同附赠的鲸鱼挂件一同递给北英格兰:“要和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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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我接下电话,”菲尼克斯头也不抬地说。

  “这样好吗?”莫斯提马体贴地询问道,她正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被绳索固定在椅子上,以免残缺的身体失去重心摔倒——观摩菲尼克斯为她缝合断腿的全过程,还算完好的另一条腿在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要是公证所那边打来的,又不巧有什么秘密被我听到,那你也就不用费心缝这条腿了,可以直接把我切块,塞进飞机盒,打包邮寄回去。”

  “闭嘴。”菲尼克斯说,“不要让我分心。”

  莫斯提马耸耸肩膀。她尽量保持下半身静止,努力伸长手臂,摸到针管、剪刀、缝合线,总算在散乱的绷带里找出被她的搭档随便丢在桌子上的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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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末,姜尚结束手头的案子,总算在国庆节开幕以前有时间去探望在精神卫生中心住了三个月的前妻。口头说是总算,实际有些水分:他并不算忙,只是著作权纠纷战线拖得太长,毕竟如果没有熟人牵线搭桥,是和离婚官司并列为他最不愿接手的那类麻烦事。他申了延长假,刚打算提前下班,正赶上委托人来给他送锦旗:“以法为矛,斩妖除恶”——他笑着谢过,转了一圈也没能在窗明几净的律所里找到合适位置,随手挂到同事办公室门口,心情甚好,直接走人。

  前妻之名同样有些水分:他和苏妲的婚姻持续时间甚至还不如她在病院里待的时间更长,且只扯了证,没摆酒、没通知家属(也没几个家属好通知)、没拍结婚照,连少数知道他这段经历的朋友都怀疑他们只是为了买房;房是没买,只有证件依旧昭示客观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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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中国人不是对吃很讲究吗?

  刻板印象是大忌啦尼基季奇。你看我们迦勒底食堂的常驻员工,一个中国人都没有嘛。我上次想去后厨炒饭,卫宫先生把我带过去的章鱼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次,非要盘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是海钓的产物,他偏不信——是说我看起来真的没有钓鱼的才能吗?他又问我是哪里钓的,我说最近御主忙着在邪马台farm,我自己不好到处乱跑,当然是在模拟控制室钓的。他说这尺寸根本就是巨乌贼了吧?在模拟控制室那不是更可疑了?嘛,但他最后也做出了让步,可真是个好人。

  我觉得会发生这种事全怪你自己。就是因为你这种说话方式才会被人觉得可疑。话说回来,你不就是很讲究吗?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做炒饭连盐都不放。换成随便哪个基辅人,像你这样,早在林子里被饿死了,所以说你才做不成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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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望在医院从春躺到秋,其间全身的血几乎都换过一遍。那些来处各异的血液在他身体里重新交融,由四摄氏度回温到三十七度,冲洗得破损的脏器仿佛更换过,干净、鲜活而崭新。得益于平日的好人缘,他从ICU出来之后,来探病的人便络绎不绝地造访这间狭窄的单人病房,床头柜上堆满了鲜花、水果、保健品,能吃到嘴的没几样,到头来算进了中转站,换了批人拎回去。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来看他,对着床头柜啧啧称奇:不便宜吧?又翻了一下:好家伙,咱们搞经侦的哪有过这种待遇。姜望身上的管子还没全撤,几条刀口缝得像蜿蜒的蜈蚣,不分白天黑夜都一阵一阵地疼,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搞经侦的也没几个沦落到我这样的吧?算是“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的委婉变体。

  但探望的人多,却没什么照顾伤患的人选。姜家人丁稀薄,到他这辈就剩一个家住几千公里外的堂叔,早年还有过案底,很久不联系。母亲在他小学时去世,父亲在两年前死于胃癌,他又没成家,最后也是局里同意,请了个护工来。他在警校有个同门师兄前不久伤退,耐不住寂寞,倒是来得很勤,给他带自己母亲熬了六七个小时的排骨小白菜豆腐汤,他刚喝一口,被护工制止了,说嘌呤高,脂肪多,没什么营养,不适合病人喝;最后又全进了师兄的肚子。师兄说:你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他顿了一下,姜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你和苏妲……当真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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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前摆着三把手术刀。除此之外,组织剪、探针、羊角锤、手斧、钢锯、持骨钳一字排开,另有附赠的止血工具,似乎是为了避免我魔力耗尽又不小心把自己弄出伤口,在去医疗舱的路上就死掉的极端情况。太公望坐在我对面,很体贴地换上了他最轻便的长袍,正用一种可以说是轻松愉悦的方式微笑。他情绪丰沛,形于颜色,说是活了三千多年的仙人,但颇有些天真烂漫与不符合年龄的直率——尽管是与隐瞒对半分的直率。我已经接触过各种各样的英灵,自然在与“人”打交道上有不足道的心得:这种人很好相处,但仅此而已。他冷下脸时我揣度不出想法,笑的时候反而更看不出了——就比如现在,他撑着脸,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刀片,怎么看那笑容都是饶有兴趣的样子,就如同刀尖对准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

  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们处理完黄金像,他一如既往在战斗中睡着,任由四不相把他带回storm border,差点卡住门框。我总不好因为这种原因拜托尼摩和紫苑再把这门加宽两厘米,但最近总被不合时宜的奇怪念头纠缠,坐卧不安,睡不好觉,看到他拥有如此高的睡眠质量,很是羡慕。我在走廊里徘徊了二十五分钟,一不做二不休,刚想去敲他的门,门开了,露出一张笑眯眯的漂亮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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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lche Hilfe gegen alles
  was sie zerstört?
  Gar keine Hilfe:
  Wir haben die Liebe verraten
  
  可曾助她对抗
  将她摧毁的一切?
  没有:
  我们背叛了爱

  ——Erich Fried Die Liebe und wir(《爱与我们》)

  

(1)

  他一开始就听见了脚步声,但并没有去迎接来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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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帕特里克说。

  “我看到了。”亚瑟说。

  “我觉得你看到的可能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帕特里克说,“我看到的是我去小学接我儿子(‘我要是有儿子就给他起名Feichín’‘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知道它的意思,谢谢配合’),然后他的老师极不情愿地从门口探过头,用一种尴尬与防备的态度面对我,就像我有暴力倾向或者会突然变身那种:‘不好意思,Feichín刚被他妈妈(你名义上的妻子事实上分居中的准前妻)接走了。’”

  他站起来就想走,被亚瑟一把拽住衣袖,一个踉跄,重新跌回椅子里。随着铁幕的退却,新世纪的到来,信息技术飞速更新,互联网大爆炸,亚瑟·柯克兰终于学会心平气和地不吃帕特里克那一套:“面对事实,奥康内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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